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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里斯垒、内城城门、夜间1时30分。
萨里斯垒的驻防部队是旧弗伦德兰特王国边防集群的一部分,原番号为第12军第7步兵团,在册人数达到2000人,在光荣和平前一直作为福斯坦斯山脉边防要塞线的常备驻屯军队之一为拱卫旧世界西海岸做出贡献。
作为一支曾经拥有独立作战能力的部队,第7步兵团并不是现在这幅懈怠的样子。
而它堕落的历史由来已久。
早在第三次辉煌远征之前的数年,第7步兵团便已开始不复当年之勇。当时,由于混沌魔军主力在黑山一线的失败,混沌魔物几乎停止了成建制的自福斯坦斯山脉方向出动袭扰边境,出于维护费考虑,再加之第三次辉煌远征的征兵工作已经开始进行,第7步兵团在王国的授意下缩编至1500人,而后又于远征开始前再次缩编至1000人。
辉煌远征结束后,混沌魔军对旧世界的威胁彻底解除,弗伦德兰特王国军方认为继续斥巨资维持福斯坦斯山脉西部防线已经不再必要;这一决定最终导致了王国边防集群这一番号被撤销,第7步兵团以及其他未遣散的部队被划归至下低地大区军队,并第三次缩编至700人。
事情在新世界大发现后进一步恶化:为了尽可能的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界征服战争中多分得一杯羹,弗伦德兰特王国拟定完全从福斯坦斯山脉沿线撤出军队,并将原要塞区完全交由地方领主私军维护。
许多原本在光荣和平前战功赫赫的军队失去番号,被混编入新组建的十字远征军和殖民地兵团之中,第7步兵团这样默默无闻的部队自然也逃不过撤销番号的下场。
士兵们是不愿意失去军旗的,在过去诸多算不得重要也不为人知,却无不血腥惨烈的战役之中,他们的朋友、兄弟们用自己的生命保卫了第7步兵团那面朴素的铁锤军旗,用自己的血汗证明了人类的脊梁在黑潮面前将永远挺立。
他们本以为自己要么将战死于这面旗前,要么将老死于这面旗下。
军官们是不愿意失去番号的,步兵团级别的指挥官在帝国军队内只能算是刚刚脱离基层军官的低阶职位,他们与国王和将军们的盘算无关,也与新世界那丰厚的财富无关,他们只在乎在寒冷昏黑的冬日里,那群和自己一起挤在狭窄封冻的哨塔中的士兵们和他们在遭受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袭击时的那句“为了第7步兵团”。
据说许多参与辉煌远征的军官都会在远征结束后选择自杀...他们无法忍受失去了“战胜混沌”这唯一目标后的空虚感,也无法忍受帝国那卸磨杀驴的丑恶嘴脸。
可这份伤感并未真正落在第7步兵团的士兵们身上,由于国王阿斯顿三世对安置兵——也就是参与了辉煌远征的老兵们——是否能够安生接受王国统治表示了怀疑,他最终决定保留一支整军作为新的边境驻屯部队看守那些由安置兵们组成的新兴边境城市。
经历了三次缩编以及驻地调动,萨里斯垒城防部队(原第7步兵团)终于成立。
至今为止,第7步兵团已经在萨里斯垒驻扎了超过60年。
相比地方部队以及光荣和平后新组建的“战后”部队,成立时间上百年的这支旧部队相比较而言质量更高,虽然由于兵源、军费以及空降长官等多重因素,第7步兵团正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变成一支与前辈毫无关系的流氓部队,但眼下,它仍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
就譬如眼下这般紧急的夜间动员,换作是别的部队一定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吧。
站在萨里斯垒内城那小而低的城门口前,第7步兵团3营第2小队小队长,担任夜间内城城门守卫任务长达7年的比亚特·内迪埃尔颇自得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士兵在城门口架起拒马和预制型反魔法沙袋,满意的点着头。
第7步兵团中,只有极少数部队都有资格驻扎在内城...因为被塞满了各式各样机构的这座战前城堡即使在简单的扩建之后也几乎没留下多少位置供士兵驻扎。
帝国公民持械公会、帝国地方秩序教会教堂、萨里斯垒行政部、萨里斯垒市民议会——甚至还包含一个只在夏季前两个月使用的集市,那是现任城主为了确保每年都能接收到来自新世界的货物而特别修建的。
真的弱/智。
比亚特对自己的现状并无不满,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那个从列日城被委派过来的现任城主是个傻/逼。
就像资深铁匠总是会对自己的铸造物有着类似孩子一样的执着,比亚特对自己所率领的部队的感情也是差不多的东西。
兵强马壮、训练有素、并被理所应当的委以重任,比亚特参军11年,所想的不过如此。而那个从列日来的蠢货却满脑子都是新世界那些新奇的产品和女人,这令比亚特多少有些无法理解。
他来参军可不是为了受这种傻/卵贵族的气的。
他来参军,是为了成为“人类脊梁”的一员。
虽然在看守这扇破门7年之后,比亚特已经完全明白所谓的军队便是勾结、贿赂、嫖/妓、掠夺和欺压的聚合体,并也像是理所应当一般接受并融入了其中。
但偶尔——就像现在——他还是会不禁想起自己在农村伐木时所听过的那些史诗。
那些令人落泪的牺牲、那些热血沸腾的冲锋,那些为了一个共同目标、为了种族存续所发出的怒吼,难道实际上都是帝国和教会杜撰出来的吗?
或许吧。
比亚特仰望着旧世界那永远深沉的夜幕。
他听说,第一次混沌入侵前的旧世界,人们能够在夜晚看到名为“星空”的奇景,四大国的占星师们甚至能够通过占卜来预知未来。
但初代魔王,“片翼魔龙”坎顿的片翼遮蔽了旧世界的天空,永远的剥夺了人类仰望星空的权利。
不过就算星空没有消失,教会也不会允许占星这样涉及自然崇拜的异教行为存在吧。
历史是在不断前进的。
绞尽脑汁,比亚特想出了这么一句他自认为挺有文化的结论。
就像星空最终毁于魔王之手,人类的脊梁当然也无法永远挺立,它会因为人类群体本身的怠惰与松懈而弯折、不复威风。
但这高谈阔论的说法无法填补比亚特内心深处的空虚——如果说铁匠们对一块烂铁千锤百炼,是为了宝剑出鞘时那一刹那的寒芒和随之而来的成就感,那么自己尝试领导一支铁打的部队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这扇100年前造的破门?
“老大,搞定了。”
就在比亚特深思着自己“作品”的存在意义时,一名士兵向他汇报了城门前野战工事的完成。
“好极了!下令全体进入工事,按照战时标准拦截所有非相关人员进入内城。”
大手一挥,比亚特的脸上又露出了自得的表情。
“任何胆敢强行突破之人,直接击毙!”
踏踏踏!
就像是呼应着比亚特的命令一般,一连串急促的马蹄声自城门前的拒马与沙袋之后传来。
“老大!是传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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